月映萬川 燈火流轉(zhuǎn) ——古畫里的元宵印跡

古畫里，有眾聲歡騰“鬧”元宵。

熙熙攘攘、熱鬧非凡，是明代佚名畫作《上元燈彩圖》長卷給予觀者的第一印象。長卷為全景式風俗畫，描繪金陵（今南京）歡度元宵節(jié)的勝景。畫中，店鋪鱗次櫛比，街市通達寬敞，燈架聳立，花燈各異，商貿(mào)業(yè)態(tài)極其豐富。從舉槌敲鼓、撥弦試音、扭身踢毽、圍賞盆景等細節(jié)中，可見百姓游樂的歡快心情。這種情景，在明代畫家吳彬的《歲華紀勝圖冊》中，也可見到。此冊第一幅“元夜”，城墻逶迤，門樓高聳，街道寬敞，店鋪林立，人們摩肩接踵、串街走巷、賞燈購物，一派繁華祥和景象。

據(jù)史料記載，古代實行宵禁制度。唐初上元開宵禁，宋元明清一直沿用。在元宵節(jié)以一個“鬧”字為特色的歡騰之下，是埋頭耕耘的踏實、終年勞作的勤勉，奔涌著巨大的生命能量，支撐和推動著中華兒女在生活中勇毅前行。

古畫里，有意味雋永的節(jié)日清姿。

在有關元宵節(jié)的畫作中，溫婉典雅的女性與活潑可愛的兒童常常同時出現(xiàn)，場面溫馨親切。傳為南宋李嵩的畫作《觀燈圖》，以母子元夜在家中庭院賞燈聽樂為主題。背景中兩株長松挺立，松下燈架高聳，懸掛著三盞彩帶飄拂、裝飾精美的巨型花燈。三名女子正在全神貫注地吹彈表演，居于畫面中央右邊的女子，一邊照顧著承歡膝前的幼童，一邊欣賞著音樂。她身后兩個小兒，各提一盞花燈，相互嬉戲。迥異于街市喧騰熱鬧的嫻靜安寧氛圍，溢于畫面。

清代佚名畫作《升平樂事圖冊》，描繪一眾婦女兒童于庭院間點花燈、燃鞭炮、放風箏、轉(zhuǎn)魁星等節(jié)日活動情景。畫作描繪十分細膩，女子言笑晏晏、挈兒將女，兒童健碩活潑、天真爛漫。畫中的象燈、鵝燈、鶴燈、兔燈、鹿燈和蝙蝠風箏、魁星、鐘馗，都是寓意升平樂事的福瑞元素，祥和歡樂、和美融洽，傳遞著人們對健康、平安、成長和希望的祈禱和期盼。

古畫里，有穿越時空的文脈傳續(xù)。

雅集文會是文人學者切磋學問、吟詠詩文、創(chuàng)作書畫、交流情感的常見形式，也是繪畫中的經(jīng)典題材。歲時節(jié)日是舉辦雅集活動的重要時間節(jié)點，明代畫家周官的《觀燈倡詠圖》、陸治的《元夜燕集圖》，都是對元宵佳節(jié)文人聚會的藝術反映。

《觀燈倡詠圖》為水墨橫卷，繪有月朗風清的庭院和聚集于此的八位文人，是典型的文人墨客雅集場景。從圖中題跋可知，此次雅集的主角是名叫王成憲的官員，他家藏有精美的燈具，每年元宵節(jié)都會邀請友朋來家中觀燈。其時，華燈滿屋酒盈樽，眾人圍坐聯(lián)句，潑墨揮毫，抒發(fā)節(jié)日豪興。

明嘉靖年間的一個上元之夜，一眾文人墨客在畫家文徵明家中宴聚。當晚，“清蟾光吐星橋艷”“燈影星光燦九華”，正是星月并輝、花燈如晝的良辰佳節(jié)。眾人詩酒唱和，文思泉涌，“摛藻筆生花”。以此番雅集為題，畫家陸治圖繪勝景，作《元夜燕集圖》。

自《元夜燕集圖》繪成至今，數(shù)百年來，月輝、星光、清風、嘉木、寒梅，佳節(jié)、良宵、燈火、雅集、詩畫，如是自然物趣、審美意蘊和文化基因，一直都在文人、學者、藝術家的精心守護和傳承之中。其不絕如縷的長情和熱愛，在生命中繁衍，在時光里流淌，是文人雅興和慧心，也是文化情懷和風骨。

月映萬川，燈火流轉(zhuǎn)，元宵如約將至；弦歌不輟，江山如畫，文明步步前行。律回春漸，新元肇啟。祖國大地，前程似錦。（作者為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）

《 人民日報 》（ 2025年02月10日 11 版）

（編輯：月兒）